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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回 张挂榜文招寻绣履追申冤屈拘质公堂

第二百四十三回 张挂榜文招寻绣履追申冤屈拘质公堂

话说施公即将王三郎传到,讯了一堂,嘱令三郎退下,听候申冤。次日,又出差至山县,调齐全卷,并将朱槐提到,细心研究。施公见朱槐亦颇为良善,断非杀人之人也,嘱暂行收监,听候申雪。于是施公心甚不安,遂思得一计,即刻命人写了榜文,在各处张挂。那榜文上写道:

为悬赏招寻事:据王三郎妻朱氏,被人谋害身死一案,除已将凶手拿获在案外,尚失绣鞋一只,特悬赏格招寻;不论军民人等,如有将绣鞋检得,呈送漕督衙门缴对者,本部堂定重赏大钱五十千文,当堂给发,决不食言。尔等慎毋观望自误,特示!

这榜文一出,那些观望的人尽作为新闻,到处谈论,却无一人拾得。看官,你道朱氏究为何人所害呢?原来王三郎家在淮安南门外,河岸上面。朱氏生得颇为美貌,夫妻亦极恩爱。只因对门有一家,姓李名唤宾如,其人先为府署书役,后来因误公事革去,性最刁恶,好色贪,见朱氏美貌屡欲相通,未便得手。这日忽见三郎清早出门,李宾如便到朱家问道:“王兄在家吗?”朱氏听见有人叫唤,因问道:“是谁?三郎早间上镇去了。”李宾如也不顾进退,即入里面,见朱氏道:“我有件事,特来相托,未知他即回吗?”朱氏因见李宾如是对门邻居,也不疑惑,因对他道:“三郎有事未完,至早也须日晚方回。”李宾如见朱氏云鬓半偏,朱唇轻启,不禁欲火上焚。因用手去拉朱氏道:“尊嫂且同坐,小可有事奉告,王兄回来,烦即转达。”朱氏见他有不良 之意,因骂道:“你堂堂六尺身躯,不分内外,白昼到人家来调戏妇女,真是畜类不如。”说罢,进入房内去了。李宾如羞愧难禁,因即怀恨在心。自想:“倘或三郎回来,朱氏将此事告知,三郎岂不深怀仇恨?不如将朱氏杀死,即可泄我之恨,又可免泄其言。”因怀了利刃,复来三郎家内,见朱氏站在门里,李宾如突出利刃向朱氏咽喉刺下,朱氏倒地而死。李宾如见朱氏已死,知道不好,意欲移祸于人。因将朱氏绣鞋脱下,去近河亭子旁去埋,不料半途失落一只。李宾如走到河亭旁边来埋绣鞋,方知只剩一只,彼时也不顾回头去找,匆匆将一只鞋并一把利刃,埋入泥中而去。事有凑巧,遇朱槐来探朱氏溅了两脚的热血,一路回船。又遇着王三郎听了邻舍之言,追寻血迹,因此朱槐被捉,抱屈难申。你道这是那里说起呢?

话分两头,再说山县奉了施公委查风卷麻裙一案,回到衙门,即与幕友商议此案,如何办法。彼此商议许久,那幕友道:“据我看来,必得先将那少妇 提案,就硬说是他丈夫吴其仁的魂,在城隍庙前控诉尔谋死亲夫,城隍神托梦,请本县审断,先诈一诈他,看他如何情形,再作商议。”山县答应,因即签差去提吴何氏。那山县差人奉县主之命,即刻到了吴家。却好何氏梳洗已毕,见着两名公差进来,先自吓了一跳,忙问道:“你这二位从何而来?为什么不分皂白,便往人家乱跑?”那县差便道:“你家可姓吴吗?”何氏道:“是。”县差又道:“吴何氏现在那里?”何氏道:“我便是何氏。有何话说?请讲。”那差人道:“这就是了。”因在袖中拿出铁索,向何氏道:“你的案犯了!你丈夫吴其仁告你谋死丈夫。本县太老爷奉了城隍之命,特来捉你!”何氏闻言,暗自吃惊不小,急道:“我的丈夫暴病身死,连丧都出了。左右邻舍谁人不知?今你们二位忽然前来,凭空捏造什么谋死亲夫,敢是要索诈我寡妇 的钱财吗?既然如此,我便同你们到县里去。”公差早就将铁索向何氏颈上来套。何氏忙道:“且慢来,我又不逃,自同你们前去,何必用此呢?”县差不由分说,仍将铁索把何氏套起来,一直带往山县去。

县差报到,山县便传伺候,立刻升堂,将何氏带到。山县留心看那何氏,但见他身穿重孝,生得颇有几分姿色,而且一种妖娆之气现于形端,心中就有几分疑惑。只听那何氏先自开口说道:“请问大老爷签饬公差,拘孀妇到案,不知孀妇死了丈夫,犯着何罪,请大老爷明示!”山县闻言,暗说好个利口泼妇,因道:“你就是吴何氏吗?”何氏道:“孀妇正是吴何氏。”山县道:“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何氏道:“名唤其仁。”山县道:“你丈夫死了几时?是何病症死了?现在曾否下葬?”何氏道:“得病而亡,已过六七,现已下葬。”山县道“你夫家尚有何人?”何氏道:“既无翁姑,又无伯叔,且无子女。”山县道:“你嫁与吴其仁几年了?”何氏道:“五年。”山县道:“为何并无生育?”何氏道:“人生有命,何可强求?”山县道:“尔可知尔所犯之罪吗?”何氏道:“孀妇只知夫死,尚未终七,不知所犯何事。”山县把惊堂木一拍,大声喝道:“好大胆的妇,尔敢谋害亲夫!本县奉城隍神托梦,说尔亲夫在城隍神前,告尔谋害身死,饬令本县提尔到堂,彻底根究,代尔亲夫申雪。尔尚敢故作不知,殊属泼已极!若不从实将奸夫招出,本县定用严刑拷你]快快招来,因何谋害?本县或可原宥,从宽减等何氏听说,因缓缓说道:“大老爷为民父母,民间有了冤屈,自己力有不能申雪的,求大老爷代为申雪,此固大老爷分内之事;从未闻民间本无冤枉,大老爷偏欲代人申冤。而且谬言神来托梦,是究竟有何实据?尝闻诬告加三等,大老爷即此一举,自问如何呢?”山县怒道:“尔仗这利口辩驳,便思驳倒本县吗?且再问你丈夫即使暴病身亡,尔何得死后遽殓?殓后即葬?足见情虚,恐致泄漏,所以草草葬了,即可杜绝人口了!如此狡谋,本县已洞悉尔的肺腑,尔尚有何强辩?”何氏道:“大老爷此言,更觉差矣!世界上随殓随葬的,不知凡几,难道都是谋害亲夫的吗?而且论国法,停枢不葬,是大干例禁。论人情,殓毕即葬,即所谓入土为安。孀妇以一妇人,既无翁姑伯叔,若将死者之枢,久停在室,万一风火不测,将何以对亡夫?在孀妇看,随殓随葬,于国法人情,两无偏废。大老爷以此借口,孀妇可不解大老爷何以谓为民父母了?” 

县被何氏这一顿话,驳得个禁口无言,不禁大怒道:“好大胆的泼妇!尔既说未曾谋害亲夫,本县明日申详上宪,请示开棺相验,彼时看尔尚能狡赖不成?”何氏道:“大老爷既要开棺相验,孀妇岂敢不遵?但有一件,如果验出伤来,孀妇情甘认罪。若竟无伤,大老爷擅翻骨,于律例上尚有处分吗?”山县道:“若验不出伤来,本县也愿自请处分。”何氏道:“大老爷既如此说,孀妇先具甘结;大老爷也得具一张甘结,申报上宪,将来方可为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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