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和笑天王白春,在小蓬莱翠竹林隐逸山庄,遇上了铁爪神鹰苗振东,从苗老剑客那里打听到了碧霞宫的一些内幕,尤其听说夏侯仁和白一子都被押在乾元洞,两个人一大吃一惊,为了尽快把这消息送回去,他们就想向苗老剑客告辞,打算返回东海镇马家店,可是已经晚了,这座隐逸山庄被人家包围了。苗振东稳了下心神,问庄丁道:“是谁竟敢包围我的隐逸山庄?”“回员外,是碧霞官派来的,一位是武圣人驾前的护法修善,一位是三仙观的道士肖道成。他们说岛子上来了一奸一细,正在四处搜查,怕躲进翠竹林,所以上这儿来了。”庄丁说着话,两眼直瞟房书安和白春。
苗老剑客面呈难色。他本不想卷到这场纠纷里去,谁知道偏偏来了这二位,白春又是故人的后代,他们遇到了难处,我能撒手不管吗?他正在这儿犹豫呢,闹海龙苗铎说话了:“爹,您别再多想了,快把二位藏起来,躲过这一关再说吧。”苗振东一看,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他把房书安和白春交给了苗铎。苗铎一想:碧霞宫的人既然围住了我的家门,那是非搜不可呀!把他们藏到哪儿呢?对,藏到女儿的闺房里。我女儿是个未出闺阁的姑一娘一,现在又正当半夜,他们即使搜,对我女儿的闺房也不能搜得过细呀!想到这儿他点手换出女儿,四个人直奔闺房。苗灵玉是习武出身,对这些枝节本不太计较,何况两家又是世交,现在事在紧急,于是把房书安、白春锁进了衣柜,苗铎退出来,灵玉姑一娘一关上房门,和衣躺下。苗振东这才装着被从睡梦中叫醒的样子,带着儿子、孙子,打着哈欠,来到门口。庄丁拉开了院门。苗振东一见,灯球火把一大片,门外站着好几十号人。老剑客假装吃惊,问道:“诸位夜半叩门,有何贵干?”修善道:“老剑客,无事不敢打扰。”“是吗?请进来说话。”修善安排一下,同着肖道成带着四个人进了院子,余者一律在外边等候。
几个人进了客厅,分宾主坐定,苗振东问:“不知岛上发生了什么事?”修善道:“老剑客,开封府来了许多人,打算到这儿生事,他们都住在东海镇马家店,你听说了吧?”“听到些传言,但不太清楚。”“你说开封府的人胆子能有多大吧,他们派出一奸一细,夜探小蓬莱,在岸边把长寿仙翁司马行天给扎死了。巡岛的发现了司马剑客的一尸一体,立刻禀告了武圣人,武圣人当即传下命令,全岛进行搜查。我们首先封锁了所有的道路、码头,扣留了全部船只,又进行了重点搜查,初步断定上岛的是两个人,但他们到哪儿去了,不知道。我们怕这两个一奸一细到这儿行凶,对您不利,因此想同您一道搜查一下,不知老剑客意下如何?”“哎呀,真没想到哇,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既然二位这样关心我,咱们就一道搜搜吧。”
苗铎叫醒了二十名庄丁,修善传进来三十名道士,打着灯球火把,到各处查看。这种搜查只是走走过场,因为修善、肖道成并不敢断定一奸一细藏在隐逸山庄。到了苗灵玉的闺房这儿,苗铎叫醒了女儿。修善一看是闺房,人家女儿还在睡觉,去查个啥呀,就没让姑一娘一开门。等检查完了,什么也没发现,俩老道向苗振东告辞:“苗老剑客,影响了您的休息,实在对不起,改日再来谢罪。”两个人说罢,带着人走了。
等到周围恢复了平静,苗铎又把白春、房书安领到了客厅。苗振东道:“二位,老朽并非胆小,只是这岛子上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房书安道:“老剑客,你不说我们也呆不下去了,白云剑客和小剑魔都在乾元洞受苦,能不去搭救吗?我们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马家店,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位英雄啊。”“那好,咱们算想到一块儿了。要走现在就走,等天亮了更麻烦。在西南角的湾子里,有我们家几只船,让老朽送你们到岸边,再让人护送你们离开此地。”苗铎道:“爹,您老人家不必去了,我送他们二位过海吧。”“不行,我要不出头,遇上事你抵挡得了吗?”让苗振东一个人去,苗铎又不放心,后来一商议,爷儿俩一齐去送,等上了船,苗振东再回来,由苗铎把他们送到对岸。
四个人各带兵器,离了隐逸山庄。刚转过一道山岗,苗振东就站住了,他发现前边到处是火把晃动,整个海岸全被人家封锁了,别说划船了,就是泅渡也不可能。苗老剑客双眉紧皱,沉默不语。苗铎道:“爹,怎么办,硬闯吧。”“不行,硬闯就完了。这么办吧,今天晚上走不了啦,二位就在我这山庄里住一天,到明天晚上瞅机会再走吧。”白春急得直跺脚。他看看岸边,又看看手中的大棍,头一昂,对苗振东道:“老爷爷,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得回去。你们不用送了,让我们自己闯吧。”“不行不行,你们要去闯,危险一性一太大了,不但说上不了船,只怕命还得扔那儿。”“老爷爷,我们说闯也不一定硬闯啊,看着不行就藏起来,有机会就抢只小船强渡,老躲在岛上也不是个办法呀。”苗振东看白春执意要走,也不便阻挡,想了想说道:“孩子,你们记住,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千万不能硬碰。倘若你们能摸一到西南海湾那儿,见到船上的舵手,不论是谁,只要说是我让他们送你的,他们就会舍命为你撑船。孩子,多多珍重啊,去吧。”四个人挥手告别。苗振东父子转回隐逸山庄,暂且不表。
单说房书安和白春。他们俩利用树木、地形的掩护,慢慢地靠近了岸边海湾。此时天光已经见亮,东方泛出鱼肚白,房书安隐隐约约看到了小船,两人拢目光仔细看着,见眼前没有人影,他们一跃而起,就想奔向码头。突然,芦苇丛中传出一阵梆子声,接着伏兵四起,把房书安、白春围在了中间!房书安一看,领队的共是三位,头一个卧佛昆仑僧,二一个恶道肖道成,还有一位他不认识,乃是武圣人面前的大护法黄眉神童丁朗!房书安一见昆仑僧,脊梁沟直冒凉气。昆仑僧用手一指,说道:“房书安,你的胆子真不小哇!不但敢闯三教堂、三仙岛,还敢来闯小蓬莱!你真是活腻了哇!房书安,我且问你,这个小孩儿叫什么名字?”“嘿嘿,大和尚,咱们俩真正有缘分哪,又在这儿遇上了。在三教堂你我会过,今天又来给我送行,其实不必客气,我自己会走。你问这位是谁吗?他乃白芸生之子,人称笑天王,名叫白春。大和尚,老道士,行个方便,让我们走吧?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呸!房书安,你死到临头了,还敢耍贫嘴!告诉你,今天要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势比登天!你拿命来!”老和尚说着话大铲一晃,就要动手。黄眉神童丁朗过来了:“老罗汉,你且后退,让我来收拾他。”丁朗抡五刃锋,跳到房书安面前:“姓房的,可知道山人的厉害?”“你是哪位?怎么没见过面?”“我乃武圣人驾下的大护法黄眉神童丁朗是也。房书安,我们把全岛都搜遍了,为啥没有发现你们俩呀?你们到底在哪儿躲藏了?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不能,我就在碧霞宫那宝座上呆着,你们只在外边折腾,不回家里看看,哪能发现我老人家!”
丁朗气得哇哇怪叫,摆五刃锋往上就打。房书安拿小片刀一晃,往后便退,白春抬亮银盘龙棍就上去了,挡住丁朗,两人战在一处。起初丁朗并没把白春放在眼里,认为一个白面书生,能有多大本领,等一交上手,就大吃一惊,加了三分小心。二人斗到第五个回合,丁朗的五刃锋一齐往下砍,白春趁势使了一招海底捞月,只听“叮当”两声,大棍磕到五刃锋上,丁朗两手麻木抓拿不稳,“嗖——”一对五刃锋全都脱手,飞到了三丈开外的水里,这一下可把丁朗吓坏了!他要就此退后,还不致受伤,但是丁朗觉得在昆仑僧和肖道成面前失手,太丢人了,无论如何得把这个脸面捡回来!他二次晃双掌,扑了过来。丁朗本想以贴身打法,使白春的大棍失去威力,再以铁沙掌取胜,谁知白春的身法太快,他连一下也没打着。又过了几个回合,白春反手一棍,打在了丁朗的屁一股蛋一子上,一下子把他打出三丈多远,胯骨被打碎了,再想起来,势比登天,丁朗就成了个终身残废。众人见丁朗战败,就是一阵大乱,有人赶忙过去,抢救丁朗。肖道成一见怒火上升,摆宝剑抵住了白春。肖道成的武艺虽然比丁朗高明,但也顶不住白春这根大棍的攻击,一个没注意,宝剑被磕上了半空,肖道成刚一发愣,白春反手一棍就砸向了肖道成的后背。肖道成见躲不过去了,急忙往前一趴,这一棍还在他后背上扫了一下,疼得他“哎呀”一声,几乎淌出眼泪。要不是他趴的快,不死也得重伤。昆仑僧一见气得青筋直暴,他也顾不得去抓房书安了,跳过去就与白春战在一处。要说昆仑僧的武艺,确实不同寻常,别看他没拿兵器,凭着双掌,就一逼一得白春步步后退。
房书安一看,太陽已经升起三竿高了,碧霞宫的人正在往这儿靠拢,若等他们都来了,我们再要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呀!干脆跑吧!他对着白春就喊:“风紧,撤!”白春和昆仑僧打了这一会儿,已经累得热汗淋一漓,真有点招架不住了。听房书安一喊,一抽一身跳出圈外,磨头就跑。昆仑僧在后边哈哈大笑道:“小辈,进了这个岛,你们已是插翅难逃哇!今天我非把你们俩给抓住不可!”
他带着人在后边紧追不舍。要说昆仑僧的脚程,追这两个人并不用费力,但是,他料定这两个人飞不出小蓬莱,同时还得带着点帮手,因此就同房书安和白春拉开了一段距离。白春赶上房书安,两人钻进一片小树林,白春道:“房大哥,我们往哪儿去好呢?”“还用问吗?快回隐逸山庄。”“那合适吗?要给人家添麻烦呀!”“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啦,就得走一步是一步。再说这个岛上咱别的没有熟人,不到隐逸山庄还有何处可去呀!”白春一想:也只好如此了,两个人抄小路尽量避开后边的视线,左拐右绕,又回到了翠竹林隐逸山庄。来到院墙外,看了看左右无人,飘身跳入大院,直奔客厅。
苗老剑客把房书安二人送走之后,心里轻松了不少,就盼着他们俩能平安无事地回到马家店,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白金堂了。老剑客休息了一会儿,全家人就准备吃饭。刚把碗筷摆上,房书安和白春闯了进来。苗振东一见就知道他们遇上了麻烦,面上有点不高兴,心说:你们二位太不够朋友了!昨晚走错了道,误闯到这里,我念及过去同老白家的情分,掩护了你们,而且把碧霞宫的情况也给你们说过了,你们离开这儿不就得了,这么大个小蓬莱,哪儿不能藏,为啥还要回到我家?房书安一看就知道人家不欢迎,不等苗老剑客问话,就先开口了:“老剑客,我们俩遇到点麻烦,看来今天走不了啦,咱们既有一面之交,我们俩就又回来了,一客不烦二主嘛!再者说我们除了这儿,还真没地方去。怎么样,能再行个方便,让我们躲避一时吗?碧霞宫的人可是快追到这儿了,如果我们不能赶快躲起来,一旦被他们发现,对我们,对你,都没好处哇。”苗振东道:“房爷,我算服了你了。既然没把我当外人,我就再帮你这一次忙。铎儿,快把他们藏好。”藏哪儿保险呢?只有姑一娘一的闺房比较安全,碧霞宫的人一般说不会到那里搜。苗铎和苗灵玉把两个人领到闺房,二次锁进了衣柜,然后带上门,回到前庭,一家人围坐桌旁,开始吃饭,佣人们也都端起了饭碗,一切显得都很正常。
这里刚安排好,院外有人叫门了:“开门,快开门!”“来了,是谁叫门,这么大火气。”一个家人慢慢腾腾,打开了院门。昆仑僧安排众人守在门口,他带着六七个人进了大院。苗振东一看就知道他是昆仑僧,但假装不识,放下饭碗,连座儿都没起,朝院里问道:“大和尚是来化缘呢,还是另有别事?这么满脸怒气,给谁颜色看哪?”昆仑僧一听这话就不顺耳:“你是苗老剑客吧?老衲乃昆仑僧是也。”“噢,原来是圣僧。你领这么多人,闯进我家,又吵又闹,打算干什么?”“苗老剑客有所不知,贫僧新近到的东海小蓬莱。现在受武圣人所差,要捉拿两个上岛的一奸一细,我看着他们逃进翠竹林,就不见了,因此呢,怀疑这两个小子躲进了贵宅,想要搜上一搜,求苗老剑客给个方便。”苗振东知道昆仑僧孬点子多,最难缠,为了给他个下马威,老剑客“呼”地站起身,迈步来到门外,手指着昆仑僧的鼻子说道:“昆仑僧,我在隐逸山庄住了几十年,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横行霸道的人哪!一进我的院门,横眉立目,就要搜查,你的胆子可不小哇!慢说是你,就是金灯剑客夏遂良,武圣人于和,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以礼相待,谁像你这样不懂礼貌哇!拿我的隐逸山庄当了你的下院,没那么回事!”
没进这个院的时候,碧霞宫的小老道已经告诉过昆仑僧,让他对苗振东说话客气点,可他一向横行惯了,没当成一回事,谁知一进门就碰了个大钉子!昆仑僧刚要发火,三才道人诸葛亭赶到了,他赶忙把昆仑僧拉到一边,劝道:“老罗汉,这个老头儿可得罪不起,连武圣人都敬他三分,如果把他惹恼了,他到武圣人跟前告一状,可够咱受的。”“是吗?他为何那么厉害?”“详情过后再说,现在咱就得客气点。”昆仑僧见诸葛亭也这么说,才把火气压了压,来到苗振东面前,勉强笑着道:“苗老剑客,贫僧初来乍到,不知道您和武圣人的关系,说话多有冒犯,望老剑客担待一二。”诸葛亭也跟着帮腔:“老剑客,您和武圣人不分彼此,碧霞宫的事也就是您的事啊,我们有不到之处,还望您原谅才是。”苗振东道:“二位,听说岛上来了一奸一细,老朽也很着急呀!我也想帮着你们把一奸一细拿住。昨天夜里你们到这儿搜了一次,我没说什么,现在要二次搜查,这明明是信不过我呀!难道说我还能和开封府的人一个鼻孔出气吗?我还能反对武圣人于和?”“老剑客您错疑了。刚才我们追两个一奸一细,看着他跑进了翠竹林,但没见出去,因此想在这儿搜一搜,您要说真的没见,算拉倒,我们不搜了。”“既然你们有这种怀疑,那就搜搜看吧。”“那好,既是老剑客让搜,我们走走过场。”
昆仑僧、诸葛亭带着人开始了搜查。别看诸葛亭说的那么客气,真要搜起来,特别认真,犄角旮旯都查了一遍,最后到了闺房门口。昆仑僧道:“老剑客,小一姐的闺房,我们就不进去了。不过呢,请姑一娘一把屋门打开,一床一单、帐幔都撩一起来,箱子、柜子也开开,我们站在门口看看,就算结束。”
苗振东一听,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要说昆仑僧的话并不过分,没理由驳回呀!老头子强作镇静,要孙女打开了屋门。苗灵玉没办法,只得把屋门打开。小屋不大,只有一张一床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一床一单、桌子幔撩一起来看过,里边没人。椅子、梳妆台那儿藏不住人,只剩这个衣柜了。衣柜正对着屋门,只要一打开,就会出现一场大乱哪!苗振东、邢叶、苗铎、苗旺全都作好了打斗的准备。只要房书安、白春一露面,他们就对着昆仑僧、诸葛亭下手!苗灵玉战战兢兢走到衣柜跟前,抖着手拉开了柜门,昆仑僧和诸葛亭都瞪大眼朝里看,什么也没有!苗振东等人一看,也不禁纳闷儿:两个人上哪儿去了呢?苗灵玉见里边没有动静,心里奇怪,在关柜门的时候,探头一看,里边空无一人!
昆仑僧和诸葛亭折腾半天一无所获,临走时非常抱歉地说道:“老剑客,太对不起了,望您多多原谅。”苗振东把他们送走之后,关上大门,回来问孙女:“你把那俩人藏在哪儿了?”“衣柜里呀!”“怎么不见了呢?”“是啊,外面锁的好好的,人到哪儿去了?莫非他们会隐身术?还是会土遁法?”一家人正在纳闷儿,房书安和白春从外边进来了:“老剑客,多谢多谢,我们又过了一关哪。”“房老爷,你们二位在柜子里头锁着,怎么出来的?又躲到哪儿了?”房书安先是一愣,接着大笑道:“老剑客,您别忘了那句话:真一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一人。你不知道,我房书安的能耐大着呢,说变就变,说走就走,处处都能逢凶化吉。”白春听了,忍不住发笑。苗振东道:“房老爷,别开玩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难道说不是你指点的?”“指点什么?我压根儿没离开这个屋子呀!房老爷,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原来苗灵玉把房书安和白春锁到柜子里之后,姑一娘一走了。忽然,房书安听到柜子上锁头有响声,随即有人说了一句:“快上气眼!”两个人一推,柜门开了,抬头一看,天棚上的气眼盖已经打开了,两人锁好衣柜,一前一后上了气眼,这才躲过了昆仑僧的搜查,苗振东听罢,大吃一惊,他知道这是位高人干的。此人能在昆仑僧围着庄门的时候,干出这种事,可见武功决非一般哪,这个人是谁呢?老剑客陷入了沉思。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灾难总算躲过去了。苗振东祖孙三代陪着房书安和白春共进了早餐。房书安对外边的情况仍不放心,提议让苗铎、苗旺父子出去看看。苗振东还不以为然,他认为碧霞宫的人不敢在翠竹林这儿设哨。结果苗铎、苗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把情况一说,苗振东这才有点紧张。原来在翠竹林外的山坳里,有人探头探脑,监视着隐逸山庄。房书安道:“老剑客,你这个地方不保险了,迟早得出事啊。”“何以见得?”“这不是小秃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他们对你的山庄连搜两次,现在又派人对这儿进行监视,说明对隐逸山庄已经怀疑上了,即使我们平安地走了,他们对你也不会善罢干休!”“不至于吧,武圣人对我还是挺好的。”“武圣人再好,经不住身边那些人的鼓动啊!潘秉臣的下场就是一例呀!”苗振东一想:是啊,有昆仑僧在这儿,什么坏事办不出来!“房爷,依你之见,怎么办好呢?”“万全之计,莫若暂避一时。把你们家的金银、珠宝、细一软收拾一下,离开小蓬莱,等我们破了碧霞宫,捉住了夏遂良、古月和昆仑僧,你再回来,这样才能保您一家平安无事。倘若继续呆在这儿,说不定啥时候就会飞来一场塌天大祸,到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苗老剑客还在犹豫,苗铎、苗旺都劝他应该搬出岛子,躲避一时,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苗振东最后也下决心了,又派人到外边看了一下,不但有人监视着隐逸山庄,而且扣留了岛上的大小船只,封锁了所有的码头,整个小蓬莱都显得十分紧张。苗老剑客这才下了决心,全家搬出小蓬莱!一说走,又有点犯难了,我们这么多人,投哪儿去呢?投到东海镇,依靠开封府校尉们的庇护?我同人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因为白金堂已死多年——人家会管我的事吗?这是一件发愁事。再一件,孙女灵玉,年方十八,真像出一水芙蓉一般,长得特别招人喜欢。要住在自己家中,啥事没有,如果出门在外,遇见无耻之徒,怎么办?得先给孙女找个依靠啊!嗳,有了,这个白春与我孙女年龄相当,不但人样子漂亮,而且武艺高强,老白家名望又好,若能与他家结亲,也了结我一桩心愿啊!苗振东把这个想法对儿子一说,苗铎也很赞成。只是一样,人家能答应吗?苗振东一想:房书安说话比较随和,先同他商量商量吧。仆人把房书安叫到了书房。老房一看,这儿坐着苗振东父子,脸色都有点赧颜,谁也不愿开口。老房哈哈一笑道:“老剑客,你叫我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吧。”苗振东轻轻咳了咳,捋一下胡须,说道:“房爷,你是个明白人。昨天半夜,你和白春躲进我孙女的闺房,我孙女尚在屋中睡觉,今天你们又藏进了她的屋中。房爷,这件事虽在紧急之中,又是为了救人,可是我孙女是个未出闺阁的姑一娘一啊!一旦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好好,老人家,房书安已经明白了您的意思。您是不是打算把东海芙蓉许配给笑天王?求我老房保媒?”“房爷,您真是一语道破,是这个意思。”“老剑客,我不是当着你的面说大话,我小兄弟的家,我能当一多半,他们俩要成了,那才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呢。好,这个媒我保了。”“如此多谢房爷了。”“不用谢,我这个人施恩不望报。这事说成了,就是一家人,还谢什么!好了,你们暂等一时,让我先给我小兄弟打个招呼。”
房书安来到前厅,一见白春就说:“小兄弟,恭喜恭喜。”“房大哥,我们被困在这儿,心如油煎,度日如年,还恭什么喜呀。”“小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别忘了因祸得福、否极泰来呀!这句话就应在你身上了。你今天是红鸾星高照,有人向你求亲了。”白春马上预感到是怎么回事,脸一红,说道:“房大哥,此事万不可行。你我是偷着来到小蓬莱的,再要私自招亲,二罪并罚,还受得了吗?快别往下说了。”“小兄弟,你睁开眼看看目前的局势,对咱可是十分不利呀。苗老剑客愿意把孙女许配给你,这个苗灵玉你也见过,人样又很漂亮,你有什么不乐意的?只有这样,人家才能一心一意地帮助咱脱离危险!你若说个不乐意,老苗家也不用收拾咱,只用把你我赶出门外,就一性一命难保呀!为今之计,还是答应为妙。至于你说的那两条,现在顾不到那么多,只能到时候再说了。”白春想了想,道:“即使我同意了,我爹不答应,我叔不乐意,也不好办哪!”“这些事你不用管,有我呢。”“既是这样,你看着办吧。”
房书安高高兴兴来到后院,见着苗家父子就道喜:“老剑客,房书安给你们道喜了。”“房爷,白春同意了?”“那是当然,苗灵玉长得那么漂亮,他会不同意嘛!不过我小兄弟说了,还有三件事要讲在明处。”“哪三件?”“第一,我们是偷着出来的,说不定回去就要受惩罚;第二,临阵收妻,有违军纪,也会受点处分,到时候你们可别埋怨。”“不埋怨。第三呢?”“第三,婚姻大事,应有父母一之命,媒妁之言,回去之后,要经过老人点头,才能定论。”“那是当然。房爷,这件事还望你多多周旋哪。”“没说的,都是一家人嘛。”
这件事定下来了,苗家老少都很满意,姑一娘一苗灵玉也暗暗高兴。苗振东吩咐:除他们一家祖孙六口外,再随去十五名庄客,六名丫环,余者留下看家。全家人忙碌了一阵儿,行李尽量少带,不到天黑就准备好了。众人吃过晚饭,到了定更天,苗振东等人各带兵器,一同抄小路来到海湾。到近前一看,他们家的三只小船还在这儿停着呢,众人分别跳到船上。苗振东告诉房书安和白春:你们俩躲在船舱里,千万别露面,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有我们对付!二人答应,钻进了船舱。苗振东一声令下,三只小船离开了海湾,一进入水面,像离弦之箭,向东海镇驶去。他们正在走着,突然前面灯光一闪,接着一梆锣响,再看前边,驶来了无数船只,挡住了去路。正中央的大船上,船头站定一人,在火把照耀下,看得明白,此人正是金灯剑客夏遂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