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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 魏书十二 崔毛徐何邢鲍司马传第十二

(崔琰传、玠传、徐奕传、邢颙传、鲍勋传、何夔传、司马芝传)

崔琰传,崔琰字季皀,清河郡东武城县人。年少时格朴实,言辞迟钝,喜好击剑,热衷于武功。二十三岁时,乡里按规定将他转为正卒,才开始感慨发奋,研读《论语》、《韩诗》。到了二十九岁时,与公孙方等人结交,到郑玄门下求学。学了没有一年,徐州的黄巾军攻破了北海,郑玄与其弟子到不其山躲避兵难。那时买进的粮谷十分缺乏,郑玄只好停止授学,辞谢众学生。崔琰既被遣散,又到处都是盗寇,西去的道路不通,于是周旋于青、徐、兖、豫四州郊野,向东到过寿春,向南也几乎到了长江、洞庭湖地区。自离开家乡四年后才归,在家中以弹琴读书自娱。大将军袁绍听说后征召崔琰。当时袁绍的士兵专横暴虐,挖掘坟墓,崔琰规劝说:“昔日荀况有过这样的话:‘对士兵平素不进行教训,战斗力就不会强大,即使是商汤、周武王那样的人,也不能凭借他们作战取得胜利。’现在道路上骨暴露,百姓未见到您的德政,应该命令各个郡县掩埋骸,以显示您的为死者伤痛的心,追随周文王的仁慈之举。”袁绍让崔琰作了骑都尉。红潮网

后来袁绍在黎陽县带兵,将部队驻扎在延津渡口,崔琰又规劝说:“天子现在许昌,百姓的愿望支持顺从朝廷的一方,我部不如谨守治境,向天子述职,以便安定这一地区。”袁绍却不听从,于是在官渡大败。等到袁绍死后,他的两个儿子互相争斗,争着想得到崔琰。崔琰说自己有病,坚决推辞,因此获罪,被关进了监狱,依靠陰夔、陈琳营救,才免于一死。太祖打败袁氏后,兼任冀州牧,征召崔琰任别驾从事,对崔琰说:“昨天查核户籍,可以达到三十万之多,冀州可称得上是大州了。”崔琰回答说:“现在九州分裂,袁尚、袁谭兄弟二人大动干戈,冀州地区的百姓骨遍野。没有听说王师以仁政为先导,访问民风民俗,救民于水火,反而却算计甲兵多少,把它当成头等大事,这难道是我们这个州的男女百姓所期望于明公您的吗?”太祖肃然动容,向他表示歉意。

当时宾客都大惊失色。太祖征讨并州,留下崔琰在邺城辅佐文帝。文帝照旧外出打猎,改换服装、车辆,兴趣全在追逐猎物上。崔琰上疏规劝说:“曾听说周文王不敢以打猎为乐,《尚书》记载此事以为后人借鉴;鲁隐公外出观鱼,《春秋》因其非礼而讥刺之。这是周公、孔子的格言,两部经典所阐明的大义。夏桀无道,成为商朝的一面镜子,《诗经》说‘殷鉴不远’;王者的疾日不该举乐,《礼记》记载此事作为忌戒。这又是比较切近的得失成败的事例,不可以不深思明察啊。袁氏家族富强,而其公子放纵,游玩作乐,极为奢侈,正义之举天下不闻,明哲君子,顷刻间便欲离去,勇武壮士,不肯为其尽爪牙之用。这就决定了袁氏虽然拥有百万民众,地跨整个河北,却没有立足之地。现今国家衰败,恩惠的施予尚不普遍,男女百姓企望、想念德政。况且您父亲亲自参与戎马征讨,上下,劳辛苦,世子您应当遵循正道,谨慎地使行为端正,思虑治国的最高战略,对内有所鉴戒,对外发扬高远的节,深加思索你太子的责任,宝贵你的身份。而您却失了身份地穿着管理山泽园囿者的卑贱的服装,急急地四处奔驰,身临险地,志向只限于猎获野鸡兔子这类小小的娱乐,忘了国家社稷才是最重要的,这实在使有识者痛心啊。希望世子您烧毁猎具,舍弃行旅戎服,以满足众人的愿望,不让老臣获罪于天。”世子答复说:“昨天奉悉您谆谆的教诲,要我烧猎具、弃戎服。现在猎具都已焚毁,戎服也已脱去了。以后再有类似的错误,还望您再次给我教诲。”太祖作了丞相,崔琰又作了东西曹掾属征事。起初授予他东曹职务时文告说:“您具有伯夷的风范,史鱼的耿直,贪夫因敬仰您的大名而变得清廉,壮士因崇尚您的名声而更加勉励自己,这是可以作为时代表率的。所以授予东曹之职,你去履行职责吧。”魏国刚刚建立,任命崔琰为尚书。这时尚未立太子,临菑侯曹植有才华而且有心。太祖怀疑犹豫,发出信函命令在外地秘密访探。只有崔琰信不封口答复说:“我知道《春秋》有长子当立的大义,并且五官中郎将曹丕仁孝聪明,应当承继大统。崔琰将用死来坚守这个原则。”曹植,本是崔琰哥哥的女婿,太祖十分赞赏崔琰的大公无私和高风亮节,喟然叹息,调其职为中尉。崔琰体态雄伟,声音洪亮,眉目疏朗,须长四尺,很有威重的仪态,朝廷中人很是敬仰,而太祖对他也有几分敬畏。崔琰曾经推荐过巨鹿人杨训,说他虽然才能不足,却清廉贞洁,遵守正道,太祖于是以礼征召了杨训。后来太祖作魏王,杨训上表称赞太祖功绩,夸述太祖的盛德。当时有人讥笑杨训虚伪地迎合权势,认为崔琰荐人不当。崔琰从杨训那里取来表文的草稿一看,写信给杨训说:“读表文,是事情做得好罢了!时代啊时代,总有变化的时候。”崔琰的本意是讽刺那些批评者好谴责呵斥而不寻求合于情理。有人却报告说崔琰这封信是傲世不满怨恨咒骂,太祖发怒说:“谚语说‘不过生了个女儿罢了’。‘罢了’(译按:原文为“耳”)不是个好词。‘会有变的时候’,意思很不恭顺。”从此罚崔琰为徒隶,派人去看他,崔琰言谈表情一点也没有屈服的意思。太祖的令文说:“崔琰虽然受刑,却与宾客来往,门庭若市,接待宾客时胡须卷曲,双目直视,好像有所怨忿。”于是赐令崔琰死。原先崔琰与司马朗友善,晋宣王司马懿正值壮年,崔琰对司马朗说:“你的弟弟聪敏明哲公允,刚强果断英勇,几乎不是你能比得上的。”司马朗认为不是这样,而崔琰总是坚持这个看法。崔琰的堂弟崔林,年少时没有名望,即使是亲戚也大多轻视他,崔琰却常说:“这是个所谓大器晚成的人,最终必定有远大的发展。”涿郡的孙礼、卢毓刚刚进入魏王军府,崔琰又评论说:“孙礼诚信耿直,刚毅果断,卢毓清醒机警,深明事理,百折不挠,都是可做三公的人才。”后来崔林、孙礼、卢毓都官至宰辅。还有,崔琰的朋友公孙方、宋阶早逝,崔琰抚养他们的遗孤,那份恩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明鉴卓识,笃于情义,大都像这个样子。

本来,太祖格忌刻,凡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人,如鲁国人孔融、南陽人许攸、娄圭,都因仗着自己是太祖的老朋友,有所不恭被诛杀。而崔琰最被世人所痛惜,至今为他抱冤。

玠传,玠字孝先,陈留郡平丘县人。年轻时为县吏,以清廉公正著称。他本想到荆州躲避战乱,尚未到达,听说刘表政令不严明,于是改往鲁陽县。太祖治理兖州,征召他为治中从事。玠对太祖说:“现今国家分裂,君主流离,民众失业,饥饿流亡,公家没有能维持一年的储备,百姓没有安定的心思,这种状况是难于持久的。现在袁绍、刘表虽然兵民众多,力量强盛,却都没有长远的考虑,没有树立基础、建设根本的人。用兵之事,合乎正义的才能取胜,保守权位需要财力,因此,应当拥戴天子以命令那些不肯臣服的人,致力于耕植业,积蓄军用物资,这样,称霸称王的大业就可以成功了。”太祖郑重地采纳了他的意见,转任他为幕府功曹。太祖任司空、丞相时,玠曾做过东曹掾,与崔琰一起主持选举,他所推荐任用的都是清廉正直的人士,那些在当时有盛名而行为虚浮、不务根本的人,始终没有得到引荐任用。他力求以俭朴作风为人表率,因此全国士人无不以廉洁的守自我勉励,即使是臣,车马服饰也不敢超越制度。太祖感叹说:“用人能做到这样,使天下人自己治理自己,我还有什么可做的呢!”魏文帝作五官中郎将时,亲自去见玠,托他任用自己的亲属。玠答复说:“老臣我因为能够恪守职责,才幸而得以免于获罪。现在您所提到的人不合升迁的次第,因此我不敢奉行您的命令。”大军返回邺城,商议撤并官职。玠对以私情向他求官的一概拒绝,当时一些人很害怕他,都想要撤除东曹。于是他们一起禀告说:“依旧制,西曹为上,东曹为次,应该撤销东曹。”太祖知道其中实情,下令说:“太陽出于东方,月亮明于西方,凡人说到方位,也是先说东方,为什么要撤东曹?”于是省弃了西曹。起初,太祖平定柳城,分赏所缴获的器物,特意把素色屏风、素色凭几赐给玠,说:“您有古人的风范,所以赐给您古人的用具。”玠居显要之位,却常常穿布衣吃素菜,抚育哥哥的儿子尽心尽意,所得的赏赐用来救济贫苦族人,自己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玠后来升任右军师。魏国刚刚建立时,玠作尚书仆射,又主持选举。当时太子还没有确定,而临菑侯曹植受到恩玠秘密地劝告太祖说:“近来袁绍因为嫡子庶子不分,导致家破国亡。废立太子是件大事,废长子而另立,可不是我所愿意听到的消息。”后来群臣聚会,玠起身去厕所,太祖用眼睛看着他说:“他正是古人所说的国中正直之士,是我的周昌啊!”崔琰被杀之后,玠心中不高兴。后来有人检举玠说:“玠出门看见脸上刺字的造**犯人,那人的妻子儿女被籍没为官家奴婢,就说:‘使老天不下雨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吧。’”太祖大怒,把玠逮捕下狱。大理寺卿钟繇责问玠说:“自古圣明帝王惩治犯罪,都连及妻儿。《尚书》说:‘车左不尽车左的职责,车右不尽车右的职责,我不但要杀了你们,还要罚你们的妻儿为奴。’《周礼》所记司寇的职分:将犯罪的男人没入官府为奴隶,女人没入官府作舂米的苦役。

汉朝法律:罪人的妻子儿女没入官府作奴婢,脸上刺字。汉朝法律所实行的脸上刺字的刑罚,在古代经典中已有记载。现今真的奴婢祖先有罪,即使经历百代,还是要接受脸上刺字供官府役使的惩罚,一则可以宽减良民的劳役负担,二则饶恕犯人死罪,这怎么会违背神明的意志而导致旱灾?按照《尚书》经典的说法,法令峻急,则天气寒冷,法令平缓,则天气炎热,法令宽松,则陽气过盛,所以造成旱灾。玠你说这样的话,是认为魏王的法令过宽了呢,还是过严了呢?如果是过严了,应当导致陰雨连绵,怎么会反而天旱?成汤时代可称圣世,可田野不生青草,周宣王是好的君主,但当时也是大旱成灾。眼下的大旱发生以来,已有三十年之久,归罪于给犯人脸上刺字,这联系得上吗?春秋时卫人征伐邢国,本来是干旱天气,但刚出兵天就下雨,要不是邢国罪恶确凿,怎么会感应上天?你玠讥刺诽谤的言论已流传到百姓当中,心怀不满的声音,魏王已有所闻。玠你说出这样的话,肯定不是自言自语,当时你看见的脸上刺字者,总共是几个人?那些黥面的奴婢,你认识吗?为什么能够见到那些人,对他们叹息谈话?当时你这些话是对谁说的?他是怎样回答的?是在几月几日?在什么地方?事情已经暴露,不得隐瞒欺骗,要原原本本地写出供状。”玠说:“我听说萧望之自杀,是因为石显的陷害;贾谊被流放,是因为周勃、灌婴的谗言中伤;白起被赐剑自刎于杜邮,晁错被斩首于东市,伍子胥命断于吴都。这几位人士的遭遇,都是由于有人公开妒忌,或是由于有人在背后暗害。我自年少时就作县吏,积累勤勉取得官职,我的职务处在中枢机要之所,牵涉复杂的人事关系。

如有人以私情请托,他再有权势我也要加以拒绝,如有人将冤屈告诉我,再细微的事件我也要审理。人的本心是想无限制地追求私利,这是法律所禁止的,谁要按照法律去禁止非法求利,有权势的人就可能陷害他。进谗言的小人就像青蝇一样一哄而起,对我进行诽谤,诽谤我的肯定不是其他人。过去王叔、陈生与伯舆在朝廷上争辩曲直,范宣子进行评断,他叫双方举出证词,这样使是非曲直各得其所。《春秋》称许此事,因此加以记载。我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也谈不上什么时间、对象。说我说过,则必须有证据。我请求得到范宣子那样的评辨,和王叔那样的诬陷者对质。如果曲在于我,行刑的日子,我就会像得到安车驷马的赠予那样安然就死;送来让我自杀的赐剑,我将把它比作重赏的恩惠。谨以此状作为申诉如上。”当时桓阶、和洽进谏营救玠。玠于是被免刑、废黜,后来死在家中。太祖赐给棺木、祭器、钱和绢帛,授给他的儿子机郎中的官职。

徐奕传,徐奕字季才,东莞人。曾经到江东避难,孙策以礼聘任他。徐奕更名,身着平民服装回到原郡。太祖任司空,征召徐奕为掾属,随从西征马超。马超败,太祖军返回。当时关中刚刚被征服,还不很安定,太祖留下徐奕任丞相长史,坐镇管理西京,西京人称颂他的威信。后转任雍州刺史,又恢复为东曹掾。丁仪等人在当时很受信,都设法陷害徐奕,而徐奕的地位始终不为其所动。又出任魏郡太守。太祖征讨孙权,调徐奕为留府长史。太祖对他说:“您的忠贞亮节,古人也不能超过,但稍微过于严峻了。过去西门豹佩带皮绳以缓解自己的急,能以柔弱克制刚强的策略,是我们希望于您的。现在让您统管留守大事,我就不再有后顾之忧。”魏国建立之后,徐奕任尚书,又掌管选举事宜,调任尚书令。太祖征讨汉中时,魏讽等人谋反,中尉杨俊因此被降职,太祖叹息说:“魏讽之所以萌生叛乱的心思,是因为作为我的爪牙的大臣们没有能遏制内防备陰谋的人。怎样能得到像诸葛丰那样的人,让他们替代杨俊呢?”桓阶说:“徐奕就是这样的人。”太祖于是用徐奕为中尉,手书令文说:“过去楚国有子玉在,晋文公为此席不安坐;汉朝有汲黯在,淮南王因此不敢谋反。《诗经》有‘国家的正直之士’的说法,说的就是您啊!”徐奕任中尉职几个月,病重请求退职,被授为谏议大夫,不久去世。

何夔传,何夔字叔龙,陈郡陽夏人。曾祖父何熙,汉安帝时官做到车骑将军。何夔幼年就死去了父亲,和母亲、哥哥住在一起,以孝顺母亲友兄长而著称。身长八尺三寸,容貌庄重严肃。他避乱到了淮南。后来袁术到寿春,徵召他,何夔不肯应召,但却被袁术扣留。过了很久,袁术和桥蕤一起围攻蕲陽,蕲陽被太祖牢固防守。袁术因为何夔是蕲陽那个郡的人,想要胁迫他去游说蕲陽投降.何夔对袁术的谋臣李业说:“过去柳下惠听到要征伐别国的图谋就脸上带有忧虑的神色,说‘我听说征伐别国是不用询问仁德之人的,这样的话为什麽问到我这裏来呢’!”於是逃走躲到潜山.袁术知道何夔终究不会为自己效力,就中止了胁迫他去蕲陽。袁术的堂兄山陽太守袁遣的母亲,是何夔的堂姑,所以袁术虽恨何夔却不加害於他。

建安二年,何夔打算返回家乡,估计袁术一定会急忙追赶,於是就从小路走得以逃脱,第二年回到了家乡所在的郡。不久,太祖徵召他为司空掾属。当时有传闻说袁术军队发生变乱,太祖问何夔说:“您认为可信不?”何夔回答说。.“上天佐助的是顺应天意的人,人民帮助的是取信於民的人。袁术没有取信於民和顺应天意的实际作为,却希望得到上天和人民的帮助,这是不可能在天下实现自己的愿望的。失去正道的君主,亲戚都要背叛他,何况是他左右的人呢!照我看来,袁术的军队发生变乱是一定的了。”太祖说:“统治国家失去了贤才就会灭亡。您不被袁术所任用;发生变乱,不也是本该这样的吗!”太祖格严厉,掾属办理公务,常常受杖刑;何夔经常带着毒药,决心宁死也不受侮辱,因此终究没有遭受杖刑。出任城父令。又升任长广太守。这个郡依山靠海,黄巾军还没有平定,当地强横有势的人大都反叛,袁谭随即授给他们官职。长广县人管承,纠集部属三千多家,成为结夥抢劫的祸害。议事的人想带兵攻打他。何夔说:“管承等人不是生下来就喜欢作乱,习惯於作乱,不能自行悔改,没有受到仁德的教化,所以不知道回心从善。现在军队得他们太急,他们害怕被消灭,必定会合力作战。攻打他们既不容易攻下来,即使获胜,也一定会伤害官吏百姓。不如慢慢用恩德开导,允许让他们自行悔改,就可以不用烦劳军队来平定他们。”於是派遣郡丞黄珍前去,给他们讲述成败得失的道理,管承等人都请求降服。何夔派遣官员成弘兼任校尉,长广县丞等人带着牛和酒到郊外迎接,把他们送到郡治的所在地。牟子的贼寇从钱,部属也有数千人,何夔带领郡裏的军队和张辽一同讨伐平定了他。束牟人王营,部属有三千多家,胁迫昌陽县的人作乱。何夔派遣官员王钦等人,授给他计谋,使王营的人马分离逃散了。一个月的时间全都平定。

这时太祖开始制订新的法令下达到各州郡,又徵收租税和丝绵绢帛。何夔认为长广郡刚开始建立,近来又用兵打过仗。不能仓猝用法令来约束,於是上疏说:“自从丧乱以来,人民流离失所,现在虽然稍稍安定,但是归服教化的时间很短。所下达的新法令,都是用严明的刑罚来整饬法令,统一国家的教化。我所管辖的六县,辖界刚刚划定,加上闹饥荒,如果一律用法律禁令来整治,恐怕会有不服从教化的人。有不服从教化的人就不得不诛杀,那麽就不是观察民情设立教化顺应时势的意图了。古代帝王把京都以外的地区划分为九等徵收赋税来区别远近,制定三种轻重不同的刑法来平定治理社会混乱的局面,我的愚见认为这个郡应该遵从边远地区、新封王国的法律,这裹的民间小事,派主管官员临时根据情况灵活处理,对上不违背公正的法度,对下顺应百姓的心愿。等过了三年,老百姓安居乐业。然后用法令整治他们,那麽就没有什麽地方行不通了。”太祖听从了他的意见。徵召他回京,参与丞相府军务。海盗郭祖在乐安、济南辖界内劫掠作乱,州郡裏的官吏百姓受到困扰。太祖因为何夔过去在长广很有威信,授任他为乐安太守。到任几个月,各城全都被平定。

邢颙传,邢颙,字子昂,河间国鄚县人。曾被举荐为孝廉,又被司徒征召,都没有接受。更姓名,到了右北平郡,与田畴交往。过了五年以后,太祖平定了冀州。邢颙对田畴说:“黄巾军起来二十多年,海内鼎沸,百姓流离失所。现在听说曹公法令严明。民众已经厌恶了动乱,动乱到了极点就要平定了。请让我先行一步。”随即整装返回故乡。田畴说:“邢颙,是平民中首先觉悟的人。”于是拜见太祖,请求作为向导去攻克柳城。太祖征召邢颙为冀州从事,当时人称赞他说:“德行堂堂邢子昂。”任为广宗县长,因为原先的郡太守死去,他弃官不做,官署举报纠正这件事,太祖说:“邢颙对旧友情谊深厚,有前后一致的节。”没有追究。邢颙后又被征召为司空掾,任命做行唐县令,他勉励百姓从事农桑,风化大行于世。入京,任丞相门下督,迁到左冯翊,患病,辞官。这时,太祖的各个儿子大选辟属,诏令说:“侯爵家的官吏,应该得到渊深像邢颙那样的人。”于是邢颙就成了平原侯曹植的家丞。邢颙严守礼仪以防备禁阻,一点也不屈服,因此二人关系未能融洽。曹植的家臣、庶子刘桢写信劝告曹植说:“家丞邢颙,是北方俊彦,少年时即秉持高尚的节情高远虚静淡泊,言少理多,真是一位雅士。刘桢实在不足以和他为伍,并列您的左右。但刘桢受到的礼遇很是特殊,邢颙反被疏忽简慢,私下里恐怕旁观的人将会说您习惯于接近不贤之人,而对贤者礼遇不够,采摘了春天的花朵,忘却了秋天的果实,顾了庶子,忘了家丞。为圣上招来诽谤,罪过不小,因此辗转反侧不能自安。”邢颙后来参丞相军事,转任东曹掾。当初,太子尚未确定,而临..侯曹植受到幸,丁仪等人一同赞助他的美誉。太祖就这事询问邢颙,邢颙回答说:“以庶子代替嫡子,是前代的禁戒。希望殿下深入地思虑这件事!”太祖知其心意,后来终于让邢颙做了太子少傅,又升为太傅。文帝即位后,邢颙任侍中尚书仆射,赐爵为关内侯,又出任司隶校尉,调任太常。刑颙在黄初四年(223)去世,他的儿子邢友继承了他的爵位。

鲍勋传,鲍勋字叔业,泰山郡平陽县人,是汉朝司隶校尉鲍宣的第九代孙。鲍宣的后代有人从上县迁移到泰山,于是就在那里安了家。鲍勋的父亲鲍信,汉灵帝时任骑都尉,大将军何进曾派遣他东去招募士兵。后任济北相,协助规谏太祖,遇害身亡。鲍信的事迹记在本书《董卓传》、《武帝纪》中。

建安十七年(212),太祖追记鲍信的功绩,上表封鲍勋的哥哥鲍邵为新都亭侯,征召鲍勋为丞相掾。建安二十二年(217),确立了太子,鲍勋任中庶子。迁黄门侍郎,出任魏郡西部都尉。太子郭夫人的弟弟是曲周县吏,被判定偷盗官府布匹,按法应于闹市砍头曝。太祖当时在谯县,太子留在邺县,几次亲自写信替那人请罪。鲍勋不敢擅自释放,全部写明上报。鲍勋先前在东宫时,坚守正义不屈服,太子本来就不喜欢他,加上现在这件事,对他的恼怒怨恨就更加厉害。适逢魏郡边境军队休整有人过期,太子就秘密命令中尉上奏罢免鲍勋官职。很长时间以后,鲍勋又官拜侍御史。

延康元年(220),太祖去世,太子登上王位,鲍勋以驸马都尉的身份兼侍中。文帝承受帝位后,鲍勋常常陈述:“当务之急,只在于军事、农业,宽待百姓。楼台水榭林苑园圃,应该放在以后再议。”文帝将要出宫游猎,鲍勋上疏说:“臣下听说三皇五帝,无不明确根本,树立教化,以孝义治天下。陛下仁慈圣明,有恻隐之心,有与古代相同的功业。臣希望您将继承前代的踪迹,让万世可以效法,怎么却在守丧之中,从事驰骋之事呢?臣下冒着死罪让你听到这些,希望陛下深思。”文帝亲手撕毁了鲍勋的奏表,争逐行猎。中途停下休息时,问身边侍臣说:“游猎作为娱乐,比八音乐器怎么样?”侍中刘晔回答说:“游猎胜过音乐。”鲍勋驳斥说:“音乐上通神明,下可中和人世的道理,使政治兴隆,达到天下大化,万邦安定。移风易俗,没有比音乐更好的了。况且游猎的事,在原野中暴露帝王的车盖,损伤生息化育的至高原理,迎风冒雨,不是有违时间的规律吗?过去鲁隐公到棠地去观看捕鱼,《春秋》讽刺了他。即使陛下把游猎当作急务,也是臣下所不希望的。”接着又奏称刘晔邪献媚,请治罪。文帝气得变了脸色,停止了游猎返回,随即让鲍勋出京任右中郎将。

黄初四年(223),尚书陈群、仆射司马宣王一同推荐鲍勋为宫正,宫正就是御史中丞。文帝不得已而任用了他,百官尊敬畏惧,无不肃然。黄初六年秋天,文帝想要征讨吴国,众大臣广泛讨论,鲍勋当面规劝说:“我国部队屡次征伐而没能攻克的原因,是因为吴国、蜀国唇齿相依,凭依山水险要阻隔,有难以攻拔的态势的缘故。现在劳动士兵,袭击遥远的目标,每天耗费千金,国中白白消耗财力,使得狡黠的敌人轻视我国的威势,臣下认为不可。”文帝更加恼怒鲍勋,把他降职为治书执法。文帝从寿春归还,驻军在陈留郡境内。郡太守孙邕看了,出来探望鲍勋。当时营垒还没建成,只立了标志矮栏,孙邕斜着穿行而过,没走正路。军营令史刘曜想追究他的罪责,鲍勋认为壕堑营垒还没建成,调解了这件事情,没有举报。大军返回洛陽,刘曜犯了罪,鲍勋上奏要求将他废黜遣派,而刘曜却秘密上表,说了鲍勋私下解脱孙邕一事。文帝下诏说:“鲍勋指鹿为马,逮捕交给廷尉。”廷尉依法议决:“治罪刑罚,剃发戴枷作劳役五年。”三官驳回:“依照律条罚交金子二斤。”文帝大怒说:“鲍勋没有活的资格了,但你们竟敢宽纵他!逮捕三官以下人员交付刺官,让你们十鼠同,一网打尽。”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侍中辛毗、尚书卫臻、守廷尉高柔等人一同表奏“鲍勋的父亲鲍信在太祖时有功劳”,请求赦免鲍勋的罪过。文帝不许可,于是杀了鲍勋。鲍勋内心修养行为本来就美好,廉洁而能施舍,死的时候,家里没有多余的财物。二十天后,文帝也去世了,没有不为鲍勋叹息遗憾的。

司马芝传,(附司马岐传)司马芝字子华,河内郡温县人。少年时是个书生,到荆州躲避战乱时,在鲁陽山遇到贼寇,一起赶路的人都丢弃老人弱者逃走,只有司马芝坐在那里守着老母亲。贼人来到后,把刀放在司马芝头上,司马芝磕头说:“我母亲年纪老了,只有拜托各位了!”贼人说:“这是个孝子,杀了他不义。”于是得以免于被害,用一辆鹿车推着载送母亲。司马芝住在南方十多年,亲自耕种,坚守节。太祖平定荆州后,让司马芝担任菅县县长。那时天下处在初创时期,人们多数都不遵守法纪。郡主簿刘节,是个出身巨族的豪杰,宾客有一千多家,在外成为盗贼,在郡内扰乱吏治。不久,司马芝差遣刘节的门客王同等人当兵,掾史依据过去的情况汇报说:“刘节家前后从未出过徭役,如果到期被他藏匿起来,必定会被留下。”司马芝不听这套,写信给刘节说:“您是巨族大宗,在郡中地位重要,但您的宾客每次都不参加服役,既使众百姓怨恨失望,有时也会传给上面知道。现在调派王同等人当兵,希望按时派遣。”新兵已在郡里集中,但刘节藏起了王同等人,还为此让督邮用战时法令责求县府。县掾史没有办法,只得请求代替王同上路。司马芝于是派人飞马向济南呈报檄文,全盘陈述了刘节的罪行。太守郝光素来敬重信任司马芝,立即让刘节代替王同服役,青州人称司马芝“让郡主簿当兵”。司马芝升任广平县令。征虏将军刘勋,依恃贵,骄恣强横,又因是司马芝故乡河内郡的大将,他的宾客子弟在境内多次犯法。刘勋给司马芝寄信,不署姓名,却常有嘱托,司马芝对此不给回复,全都依法办事。后刘勋以图谋不轨罪被诛杀,与他有交往的人都获了罪,而司马芝则以有识见被人称道。司马芝升任为大理正。有人偷盗了官府的白丝绢放在厕所上面,吏役怀疑是一名女工干的,把她逮捕关了起来。司马芝说:“惩罚犯罪的缺失,在于苛酷暴虐。现在先得到赃物后问讯口供,如果犯人经不住拷打,有可能导致诬骗服罪,这种服罪是不可以断罪结案的。况且简明而易于服从,是德行高尚的人的教化原则。不放过有罪的人,是庸常之世的治理方法,现在宽恕了被怀疑的人,以便发扬简而易从的原则,不也是可以的吗?”太祖听从了他的建议。司马芝又历任甘陵郡、沛国、陽平郡的太守,在所任职的地方都有政绩。黄初中期,入京任河南尹,抑制豪强,扶助弱小,对私下请托不予实行。适逢宫中内官想要托司马芝办事,不敢开口,于是托司马芝的妻子的伯父董昭说情,董昭也畏惧司马芝,不给通话。司马芝为此教训下属众人说:“君主能设立政教,不能做到让属吏必定不去违犯。属吏能违犯政教,也不能做到不让主君知道。设立政教而有人违犯,是主君过于软弱;违犯政教而让人知道,是属吏的祸害。

在上主君软弱,在下有属吏祸害,这就是政事所以不能治理的原因。难道各自不应该努力吗?”自此属下吏役没有不自我勉励的了。司马芝属下的循行曾经怀疑门干偷盗头簪,门干的口供与事实不符,官曹将他拘捕下狱。司马芝说:“大凡事物有的互相类似而难于分别,如果不是离娄那样的人,很少有不迷惑的。就这件事的实际情况而言,循行怎么忍心为了重惜一支簪子,而轻易地伤害他的同类人呢?还是压下这事别再过问了。”明帝即位后,赐爵位给司马芝,为关内侯。不久,特进曹洪的母当与临汾公主侍者因为共同侍奉无涧山神被拘捕入狱。卞太后派遣黄门到司马芝府中传达旨令,司马芝不予向上通报,自行命令洛陽狱吏察考完毕,上疏说:“各种应判死罪的情况,都应事先上表审报。先前曾制定文书禁绝犯以端正风俗,现在当等人触犯了有关妖邪罪行的刑法,供辞刚刚确定,黄门吴达到臣下这里,传达太皇太后命令。臣下不敢通报,恐怕会有人救护他们,急速报给圣上知晓,如不得已,也只好对他们施予庇护。此事没有早些结案,是臣下的罪过,因此冒犯常规制度,命令县吏察考完毕,擅自执行刑罚杀戮,请求诛杀惩罚。”明帝手书答复说:“看了奏表,明了了你的心意,想奉到诏书,倚仗权势行事,是正确的。这是您奉接诏书的本意,哪里用得着道歉。以后黄门再去你处,千万不要为他通报。”司马芝任大理正官十一年,几次处理法律条文所不便治罪的案子。他在公卿之间,秉持正直原则行事。适逢诸王来京朝见,与京都人交往串通,司马芝获罪被免职。司马芝后来任大司农,在这以前,各个典农各自带领吏民,从事商业以谋生计,获取利益。司马芝上奏说:“君王治理天下,尊崇本业,抑制末业,以农业为急务,视谷物最为重要。现今吴、蜀两个虏国尚未剿灭,军旅没有止息,国家的首要之务,只在于粮谷布帛。

从黄初年间(220~226)以来,听任各个典农谋生计,各自为部下算计,实在不是国家大局所应该容许的。臣下认为不应该仍然让商业杂乱,应专门以农业为急务,为国家考虑,这样比较有利。”明帝听从了这个意见。平常官员每当有上司召见问话时,常常先见上官的掾史,让他帮助推断上官意旨,教给怎样答复满足上官的情形,然后一切答问都像掾史测度的那样去做。司马芝情诚信正直,不矜持,高志节。与宾客谈论时,凡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当面批评那人的短处,背后却不说不满的话。司马芝死在官任上,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从魏朝到现在,作河南尹的人没有人能比得上司马芝。司马芝死后,他的儿子司马岐继承了他的侯爵位,从河南丞转为廷尉正,升任陈留相。梁郡关在狱中的囚犯,大多互相牵连几年不能结案。诏书命令将这些官司迁移到司马岐下属的县里,县里申请预先制造监牢器具。司马岐说:“现在囚犯有几十人,既然他们狡诈,供词难于相答,并且已经被痛楚弄得疲倦了,其中实情显而易见,怎么能仍然长久关在监狱中呢?”等到囚犯到了,责问他们,都没人敢于隐瞒欺诈,一个早上就判决结案,司马岐于是被提拔为廷尉。这时大将军曹爽专权,尚书何晏、邓飏等人做他的辅佐。南陽人圭泰曾因言论违反了他们的意旨,被廷尉审查拘捕。邓飏审讯,将要判圭泰重刑。司马岐几次对邓飏说:“中枢机要大臣是王室的辅佐,你们本来已经不能辅助教化,成全道德,与古人比美,却竟然为泄私忿,冤枉无辜。使百姓忧惧的,不是你们这种作法又是什么呢?”邓飏于是羞惭恼怒,退让了。司马岐终究恐怕时间久了会获罪,托病离开了官位。在家里住了不到一年就死了,年仅三十五岁。他的儿子司马肇继承了侯位。

评:徐奕、何夔、刑..尊贵高尚,峻急严厉,是当世的知名人士。玠清白公正,行为朴素,司马芝忠贞诚信,不偏不私,差不多决不吐硬吞软,欺弱怕强。崔琰高尚的品格最为优秀,鲍勋秉持正义,无所欠缺,但都不免于杀身之祸,可惜啊!《诗经·大雅》以“既能明晓善恶,又能辨知是非”为贵,《尚书祖在山东征战,忧虑关右的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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