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页
天涯知识库 · 爱玛
目录
位置: > 外国文学 > 简·奥斯丁 > 爱玛 >

卷三 章09

玛一边往家走一边沉思,也没人打断她。可是一进客厅,就见到了两个人,这才清醒过来。原来,她不在家时,奈特利先生和哈丽特来了,陪她父亲坐着。奈特利先生立即站起,以显然比往常严肃的神态说道:

“我非要见你一面才能走,不过我没时间了,马上就得走。我要到伦敦去,在约翰和伊莎贝拉那儿住几天。除了问好以外,还要我带别的东西或口信吗?”

“什么也不带了。不过,你这个决定是不是太突然了?”

“是的——有一点——我考虑的时间不长。”

玛一看就知道,奈特利先生还没原谅她:他看上去跟往常不一样。不过她心想,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跟她重新和好的。他站在那里,仿佛想走,却又不走——这时她父亲开始发问了。

“啊,亲的,你平平安安地去了那儿吗?你见到我那可敬的老朋友和她的女儿怎么样?你去看她们,她们一定很感激吧?奈特利先生,我跟你说过了,亲玛刚才去看望了贝茨太太和贝茨小姐。她总是那么关心她们!”玛听r这番溢美之词,不由得脸红起来。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望着奈特利先生。奈特利先生似乎立即对她产生了好感,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她的一片真情,她心头闪过的美好情感一下被他捕捉住了,赢得了他的尊重。他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她。玛心里洋洋得意——又了一会,奈特利先生做出了一个异乎寻常的、小小的友好举动,使她越发高兴。他抓住了她的手。玛说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她自己先伸出手来——也许是她先伸出了手——但他一抓住了,握得紧紧的,无疑是要拉到他的嘴唇上——恰在这时,他又转念一想,突然把她的手放下了。他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在要吻之前又改变了主意,她也琢磨不透。她心想,他若是不停下来,岂不是更好一些。然而,他的意图是毋庸置疑的,究竟是因为他一向不向女人献殷勤,还是由于什么别的原因,她都觉得他这样做是再自然不过了。他生又纯朴又庄重。她一想起他那个意图,就满心高兴。这说明他们已经完全和好了。接着,他就离开了他们——转眼间就走掉了。他行动一向果断,既不迟疑,也不拖拉,可这一次似乎比平时走得还突然。

玛并不后悔去看了贝茨小姐,但她心想早离开十分钟就好了:跟奈特利先生谈谈简·费尔法克斯找到了工作,该是多大的乐事呀。他要去布伦斯威克广场,她也并不感到遗憾,因为她知道他去那里该有多快活呀——不过,他可以选一个更好的时间去——早一点打个招呼,可能更让人高兴些。然而,他们分手时已经完全和好了,她不会误解他脸上的神情,他那未完成的殷勤举动,这都说明她已重新博得了他的好感。她发觉他已在他们家坐了半个小时。可惜她没有早点回来!

奈特利先生要去伦敦,还这么突然,而且要骑马去,玛知道这都很糟糕。为了转移父亲的思绪,别为此事烦恼,她讲起了简·费尔法克斯的事,这一招果然生效了,起到了有效的抑制作用——父亲既感兴趣,又没有感到不安。他早就认定简-费尔法克斯要出去当家庭教师,而且也能兴高采烈地谈论这件事,但是奈特利先生要去伦敦,却是个意外的打击。

“亲的,听说她找到这么一个富裕的人家,我的确很高兴。埃尔顿太太为人敦厚,和蔼可亲,我敢说她熟识的人都是好人。但愿那儿气候干燥,那家人好好照料她的身体。这应该是最要紧的事,可怜的泰勒小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都是这么照料她的。你知道,亲的,她要跟着那位新结识的太太,就像以前泰勒小姐跟着我们一样。我希望她在某些方面能过得好一点,不要在那儿安居了很久以后又想离开。”

第二天,从里士满传来一条消息,把别的事全都推到了一边。一封快信送到兰多尔斯,宣布邱吉尔太太去世了!虽然她外甥没有什么特别理由为了她而赶回去,但他到家后她至多只活了三十六小时。她突然出现前所未有的病变,挣扎了一阵之后便咽了气。了不起的邱吉尔太太终于与世长辞了。

这件事引起了正常的反应。人人都神情庄严,显出几分悲哀:缅怀死者,关心活着的朋友;过了一定的时候,又都好奇地想知道要把她葬在哪里。哥尔德·斯密斯告诉我们说,可的女人堕落到干出蠢事来,只有一死了之;而堕落到令人厌恶的地步,也只能以死来清洗恶名。(译注:此语引自哥尔德·斯密斯《威克菲尔德的牧师》第24章)邱吉尔太太讨人嫌至少已有二十五年了,现在大家说起她来却抱着怜悯体恤之情。有一个不白之冤她算洗清了。以前谁也不承认她身患重病。现在她死了,证明她决不是思乱想,决不是出于自私的动机无病。

“可怜的邱吉尔太太!毫无疑问,她一定受了不少的罪:谁也想象不到有多大的罪——不停地受罪把脾气也折腾坏了。这是件令人悲伤的事——令人震惊——尽避她有不少缺点,可是邱吉尔先生没有了她可怎么办呀?邱吉尔先生真是损失惨重。他会伤心一辈子的。”甚至连韦斯顿先生也摇摇头,神情严肃地说:“哎!可怜的女人,谁想得到啊!”他决定把他的丧服做得尽可能漂亮些。他太太坐在那里一边做着宽折边,一边怀着真挚而深沉的哀思和理念,又是叹息,又是评说。这件事对弗兰克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想过了。玛也早就有所考虑。邱吉尔太太的人品,她丈夫的悲哀——在她脑海里掠过,使她又敬畏又同情——随即再想想这件事将给弗兰克带来什么影响,他会怎样得到好处,怎么获得自由,心里不禁高兴起来。她顿时看出了可能带来的种种好处。现在,他要是对哈丽特·史密斯有了情意,就不会遇到什么阻力了。邱吉尔先生了妻子,谁也不会怕他。他这个人脾气随和,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他外甥说什么他都会依从。玛只希望那个外甥真的有了情意,因为她虽然抱着一片好意,但却不敢肯定他确已有了情意。

这一次哈丽特表现得极为出色,很能自我克制。不管她感受到了多大的希望.她都一点也没有流露。玛看到她的格变得坚强了,不禁十分高兴,也不去把事情点破,以免扰乱她的心。所以,她们谈论邱吉尔太太去世这件事,彼此都比较克制。

兰多尔斯收到了弗兰克的几封短信,信中把他那边一个个要紧的情况、要紧的打算,全都作了介绍。邱吉尔先生的心情比预料的要好。到约克郡举行葬礼后,他们首先去的是莎(译注:莎:英国伯克郡的一个地区,位于伦敦西面泰晤士河南岸)的一个老朋友家,过去的十年里,邱吉尔先生一直在说要去拜访他。眼下,对哈丽特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玛只能对未来抱着美好的希望。

更迫切的事,是要关心简·费尔法克斯。在哈丽特的人生出现光明前景时,简的好景却结束了。现在她接受了聘请,海伯里那些一心想关怀她的人,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而这已成为玛的首要愿望。一想起过去冷淡了她,她就比什么都感到后悔。几个月来她一直怠慢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她要百般关怀、深表同情的对象。她要为简做点好事,表示自己珍惜与她的情,证明自己尊重她、体谅她。她打定主意要动员她到哈特菲尔德来玩一天,于是便写了封信请简来。不想邀请被拒绝了,而且是通过口信:“费尔法克斯小姐身体欠佳,无法写信。”那天上午,佩里先生来到哈特菲尔德时,看来简病得不轻,他没经她本人同意就去看了她。她头痛得厉害,还发着高烧,他怀疑她能否如期去斯莫尔里奇太太家。这一次她的身体似乎全垮了——胃口全然没有了——虽说没有什么令人惊骇的症状,没有全家一直担心的肺病的迹象,佩里先生还是为她担忧。他觉得她承受的负担太重,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只不过不肯承认罢了。她的神似乎支撑不住了。佩里先生看得出来,她目前的家对一个神经出了病的人是不利的:老是守在一间屋子里,但愿能改变这种情况——而她那好小的姨,虽然是她多年的老朋友,却不得不承认,并不是这种病人的最佳伴侣。她的关心照料是不成问题的,其实倒是过分了些,他担心反而对费尔法克斯小姐弊多利少。玛怀着极其热切的心情听着,越听越为她着急,便四下张望,急于想找个办法帮帮她的忙。把她接出来——哪怕只是一两个小时——离开她姨,换换空气和环境,安安静静、合情合理地说说话,哪怕是一两个小时,也许会对她有好处。第二天早上,她又写了封信,以最动情的语言说,不管简说个什么时间,她都可以坐车去接她——并且说佩里先生明确表示,这种活动对病人有好处。回答只是这样一个短简:

“费尔法克斯小姐谨表敬意和感谢,但还不能作任何活动。”

玛觉得她那封信应该得到更好的答复,但又不便作文字上的计较,从那颤抖不匀的字迹看得出来,简显然有病,因此她只想找个最好的办法,打消她那不愿见人、不愿接受别人帮助的心理。因此,她尽避收到了那封信,还是吩咐备车,乘到贝茨太太家,希望能说服简跟她一道出去——可是不成。贝茨小姐来到车门前,满怀感激,竭诚赞同她的看法,认为出去透透气大有好处——而且费尽了口舌——但完全是白搭。贝茨小姐无可奈何地回来了,简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只要一提起出去,她的情况似乎就越发糟糕。玛想去见见她,试试自己能不能说服她,可是,几乎没等她把这个意思说出来,贝茨小姐就向她表明:她已答应外甥女决不让伍德豪斯小姐进去。“说真的,可怜的亲的简的确没法见任何人——根本没法见人——埃尔顿太太的确是不能不见——科尔太太非要她不可——佩里太太磨了半天嘴皮——除了她们几个,简的确不任何人。”

玛可不想人家把她同埃尔顿太太、佩里太太、科尔太太划为一类,这些人什么地方都要往里钻。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先权——因此便让步了,只是又问了问贝茨小姐她外甥女胃口如何,吃些什么东西,希望在这方面提供点帮助。一说起这个话题,可怜的贝茨小姐忧心忡忡,话也多了。简几乎什么也不吃。佩里先生建议她吃些营养丰富的食物,可是她们能搞到的(而且谁也不曾有过这么好的邻居)都不合她的口味。

玛一回到家,就立即叫管家去查看一下储存的食物,打发人火速给贝茨小姐送去一些质量上乘的葛粉,还附了一封十分友好的短简。半小时后,葛粉退回来了,贝茨小姐千谢万谢,但是说:“亲的简非让送回去才肯罢休,她不能吃这东西——而且非要说,她什么也不需要。”

玛事后听说,就在简.费尔法克斯推说不能活动,断然拒绝同她一起乘车出去的那天下午,却有人看见她在海伯里附近的草场上散步。玛把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深深意识到,简是下定决心不肯接受她的情意。玛很难过,非常难过。简神收到刺激,行动前后不一致,力量分配不均衡。这就使她目前的状况比以前更加可怜,玛为此感到很伤心。而且,简并不相信她的一片真情,不把她视为朋友,她也感到很委屈,然后她可以聊以的是,她知道自己的用心是好的,她可以对自己说:如果奈特利先生知道她一次次试图帮助简.费尔法克斯,甚至能看透她的一片真心,那他这一次对她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了。

推荐阅读

劝导> 诺桑觉寺> 爱玛> 理智与情感> 傲慢与偏见> 曼斯菲尔德庄园>

阅读分类导航

唐诗四大文学名著宋词诸子百家史书古代医书蒙学易经书籍古代兵书古典侠义小说